涂希希没有回声,她其实没有想过这么多。七年来她一直认为是自己年少轻狂,才会导致家里人家破人亡。她完全没有想过,期间还有其他缘由。
傅长熙又说:“你现在脑子肯定是觉得罪魁祸首原来是那个高高在上之人。不过,听我一言,事情没有这么简单,你得想想圣上平白无故为何要让你爹死。”
涂希希仔细回忆当时还在漳州时候的记忆。
在案发之前,不管是家里还是漳州和她从前过的十几年前一样,并没有任何异样。
那场灭顶之灾几乎是忽然之间从天而降。
傅长熙突兀地说了一句。
“只要查清楚当时那个案子牵扯到了谁,谁又在里面从中作梗。你想知道的东西就自然会出现在你面前。”
涂希希不解道:“不是圣上在背后捣鬼吗?”
傅长熙摇头道:“未必。圣上只不过是一把权势滔天的刀,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更锋利的刀了。就好比刘奇,他也是把刀,关键是站在刘奇背后利用这把刀之人。”
涂希希恍然大悟。
“你的意思是,有人在利用圣上,借刀杀人。”
傅长熙一时间有些语塞。
“当然我也不能确定这件事真无圣上之意在里面。可这一切……”
涂希希忽然说:“只要查清楚了真相,便能知道缘由了,对吧。”
傅长熙诧异地回头看她,半晌才迟疑得点头。
涂希希正色道:“好,我查。我帮你查你要查的真相,你也帮我。”
傅长熙:“……”他发现了,涂希希她其实什么都知道,只不过不到需要的时候绝不拿出来跟他明说而已。
他笑了起来,忽然觉得压在心头多年的重担似乎轻了许多。
《京兆雪卷完》
上司的气度
按理说,傅长熙谈完了话之后就该兑现自己之前定下承诺,好歹要稍微给她同盟者的信心——让她回家和父母亲见上一面。
不想,傅长熙前头话说完,后脚一转身重新走回了屋里。
“啊,还有好多事要做呢,你若是疲了,自己找个地方先歇会。等我做完了,再带你回去。”
涂希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兴致高昂地重新坐了下去,心说这人是铁做的吧,连着几日没好好歇息了,寻常人这会早该昏过去了。
他还有心思看案卷?
反正她是毫无在这里找个地方歇会的念头,满心全是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,回家见父母,跟他们好好告殊途那个不孝子一状!
“不了。”她漠声道,“属下现在只想回家。您若实在太忙,我自己一人过去便可。”
傅长熙原本正在低头看案件,闻言抬头。
“先前不确定你是卫希,也就罢了。”
现在跟自己提这个?
涂希希挑眉,心说她还没跟他计较先前将她当牲口使的事呢。
傅长熙慢悠悠地将案卷翻起来,竖在自己面前,视线重新收回到案卷上,继续说:“现下知道了,我会让你独自一人走夜路吗?”
涂希希当即辩驳道:“您放心,大理寺这么多送文书的马车,不会让我独自一人走夜路的。”
傅长熙这会已经不想搭理她了,只给了她一根指头,往殊途原来的位置上一指。示意她做那闭嘴照他的话做。
涂希希:“……”
涂希希深吸了口气,心说自己跟他辩解也属实是吃饱了撑的。反正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份,干脆破罐破摔……
理他作甚!
她一扭头,转身就要往外走。
身后傅长熙西阴恻恻地出声。
“站住。”
涂希希给他这一声喊住了脚,根据她和这个人共事的这几天所得之经验,说出这两个字多半接下来不会有好事。
傅长熙大叹了口气,嘀咕说:“你是三岁孩童么?不顺着你意就跟我闹别扭……”
涂希希当场反驳。
“我没有……”
傅长熙不听人话,自顾自说:“这案卷我要趁早送进宫里。免得傅辛为了捞陈世友出来,在圣上耳边吹风。”
这话说得,好像她有多不懂事似的。
涂希希当即回道:“少卿大人诸事繁忙,日理万机。属下万万不敢耽搁您的大事。所以,我自个儿去侯府见人便好。不劳烦少卿大人了。”
傅长熙一时间没找到驳她这番善解人意的话,涂希希当下找准了时机,立刻回头。
“属下这就告退。”
“等等,”傅长熙这会已经站起来了,他低着头,将案卷仔细卷起来,埋怨说:“你着急什么呢。跟你比起来,你父母现下安全多了。什么时候见不是见?”
涂希希本能不太想和他说明自己现在的心情。
她七年前失去了至亲,这七年里涂家夫妇待她如亲人一般。此时一想到他们正在着急找寻自己,自己又如何能泰然自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