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然说:“皇上一早就到了,偏是我们这些闲人,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。”
佟妃知道她有意指责其他人聚会玩乐,傲然笑道:“这与闲人不闲人无关,是咱们对太皇太后的孝心,怎么也比不过皇上,难道昭妃姐姐要和皇上比吗?”
惠贵人和荣贵人彼此看了眼,都垂首不插嘴,荣贵人也是第一次见她们正面交锋,心头只有苦笑。
此刻却见里面有小太监出来,他见外头几位娘娘在,忙先行了礼,昭妃和气地问道:“这是要去哪儿,又要宣太医吗?”
小太监忙说不是,而是太皇太后刚传话,要钟粹宫的乌常在来侍疾,说罢便匆匆走了。
四人脸上皆是不同的神情,昭妃自然不会轻易表露心迹,可小佟妃却很不屑地说:“太皇太后怎么还喜欢她来侍奉,不是说当初狠狠打了一顿的吗?”回身问惠贵人:“我没亲身经历,可有此事?”
惠贵人忙说是,也不敢胡乱说些别的话,而且里头一直不让她们进去,也不来人说让不让散了,心里猜想,该是太皇太后故意要让她们看着乌雅氏来,侧过脸默默看了荣贵人一眼,她那里也是点一点头,彼此会意。
果然不久后,乌雅岚琪匆匆赶来,见宫门外站着的四人,先是惊了惊,忙规规矩矩行礼。此刻苏麻喇嬷嬷却从里头出来,笑盈盈地一边搀扶岚琪起身让赶紧进去,一边对几位妃嫔说:“主子说今日不烦二位娘娘和贵人进去瞧,过几天她大安了,再说话不迟,里头有乌常在和奴婢照应着呢。”
昭妃端得稳重,含笑应付几句,又请太皇太后保重,便扶了宫女转身就走。佟妃却又和苏麻喇嬷嬷磨叽了一阵子,见是真的不让见,才老大不情愿地离开。
荣贵人和惠贵人不与她同行,两人结伴离开,路上惠贵人叹:“看样子,皇上是觉得乌雅氏那里养伤的日子足够了。”
慈宁宫里,因苏麻喇嬷嬷还在外头说话,岚琪自己急匆匆就先跑进来,满心担忧太皇太后的病,熟门熟路地就往寝殿闯,跨进门时一不留神,竟和里头正要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,穿着花盆底子站不稳,眼瞧着往后跌下去,却被一把拦腰抱住,耳边就听见气哼哼一句:“走路不长眼睛吗?”
待岚琪站稳,乍见皇帝在跟前,却只呆呆看着他,心里头万千情绪汹涌而至,什么都忘了。
两人这么静静地傻傻地对视着,很快苏麻喇嬷嬷打了帘子进来,瞧见这光景,掩口笑着:“皇上这是和乌常在玩儿木头人呢?”
两人皆一恍神,岚琪忙屈膝行礼。玄烨定下心思,似吩咐苏麻喇嬷嬷,又似在嘱咐岚琪:“皇祖母嘴馋时要劝一劝,哪怕遭埋怨,也别让她多吃了回头不舒服。”
“臣妾记下了。”
“奴婢知道了。”
两个声音同时响起,岚琪听见苏麻喇嬷嬷应时,委实吓了一跳,自己显然自作多情了,皇帝好像没在与她讲话。
玄烨转头看了她一眼,眼中淡淡有笑意,不知在为什么喜悦,又朝嬷嬷指了一指她,嬷嬷含笑点头,应一句:“皇上放心吧。”
岚琪听得莫名其妙,但玄烨很快就离开了,嬷嬷来搀扶她起身,笑悠悠说:“太皇太后要喝蜜枣茶呢,您去冲调一杯送进去吧。”
岚琪连忙答应,转身往茶水房来。在廊下走着,便见皇帝离去的身影,许久不见了,觉得皇帝和之前微微不一样了,可若说哪儿不一样,她此刻也不明白。
待端着蜜枣茶来寝殿,进门便听见太皇太后的笑声,到了跟前将茶给了苏麻喇嬷嬷,自己叩首行了大礼,被太皇太后叫到跟前挽着手打量:“平日偶尔来请安,跟着乌泱泱的人我也不曾细细看你,总觉得是许久不曾见了,这会儿瞧着,果然眼眉似长开些,比从前更漂亮。”
岚琪赧然,垂首轻声说:“臣妾自己照着镜子,也觉得有些不一样,可您说是变好看,臣妾就安心了。”
等太皇太后睡着后,岚琪想要回钟粹宫,苏麻喇嬷嬷说那样来回太辛苦,指不定太皇太后夜里还要发烧,便让在寝殿外间炕上铺了被褥,让将就歇着。
可说是将就,实则能在慈宁宫住几天,是莫大的恩宠,但岚琪没想这么多,只觉得这样能更好地照顾太皇太后。
果然太皇太后因服多了汤药,夜里起夜了两次,两次都稍稍才有些动静,岚琪就翻身起来进去询问,连苏麻喇嬷嬷都没惊动,起夜后又给捶着腿再哄睡着,一整夜太皇太后睡得极好,岚琪却没怎么休息。
如是整整三天,乌常在都留在慈宁宫照顾太皇太后。倒是皇帝因朝政繁忙每日只遣李总管来问安,也不晓得是避着乌常在不见,还是因为有她在而放心,众人冷眼瞧着,都觉得等太皇太后病愈,这乌雅氏的势头又该起来了。
但恰恰相反,又过两天太皇太后精神爽朗病痛全消,可累得瘦了一整圈的乌常在回到钟粹宫后,皇帝对她仍旧不闻不问。那几天里,要么宜贵人几位在乾清宫侍寝,要么皇上就留在承乾宫,几乎没乌常在什么事儿。
转眼入了八月,中秋在即,宫里渐渐有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