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跟甲方要求“我要五彩斑斓的黑和抑郁深情的白”又有什么区别!
与其指望周二狗,还不如指望自己的智商。
显金单方面剥夺了周二狗参与教学的权力,无奈选择自学。
陈笺方轻轻抬头,目光落在显金靠着柱子、瘦削的后背上,再落到显金身侧冒着热气的茶盅上。
热茶。
陈笺方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。
他一早便说,小姑娘喝凉茶伤脾伤肝,如今天气渐凉,终究肯听一些话了。
在一旁的,漆七齐酱肘子,牙花子都快包不住了,眼珠子转了转,决定换个思路问周二狗,“……既然咱们贺掌柜没婚约,那咱们二郎君都快十九的年纪了,也没定亲吗?”
周二狗认真思索片刻后,诚实回答,“我不知道啊。“
漆七齐无语凝噎。
周二狗挠挠头,“我又不喜欢二郎君,他定不定亲,与我有何关系?”
周二狗后知后觉漆七齐会不会太过关注二郎?
难道是——
周二狗“啧”了一声,小声提醒,“你要是喜欢二郎,你仔细藏起来,要是被老夫人抓到了,打断你一双腿呀!”
换人一试(第三更)
漆七齐沉默地看向周二狗。
“咱就是说,你问我是不是喜欢贺掌柜,会不会更合理一些?”
漆七齐既没在沉默中灭亡,也没在沉默中爆发,反而情绪稳定地提出了另一种解题思路。
周二狗恍然大悟,隔了片刻才摆摆手,“你和金姐儿?更不可能。”
漆七齐:这人是在侮辱他,还是在侮辱贺掌柜?
“你说,金姐儿养个身娇体软的小相公,我信。你要说金姐儿嫁人,给个男的缝缝补补、洗洗刷刷,再围着孩子哭哭啼啼、家长里短……”周二狗声音压低,似乎想到那个画面,他不自觉地抖了抖,“我倒宁愿她这辈子别成亲,一个人孤零零地过,也比那日子舒坦。”
棚户大,但通风。
话从口出,随风而行。
显金琢磨得极认真,两耳不闻窗外事。
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陈笺方,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凝在了《植品》序言上,半晌未动。
成亲,难道不是好事吗?
两个人相互扶持,携手度过。
怎么在这个壮实的伙计口中,却成了天怒人怨、人神共愤的坏事了?
若……若他有幸得娶显金,他必当勤恳上进,不说位极人臣,却也要官至六部,势必叫显金扬眉吐气、有所依仗——他必将将中馈、良田、店铺、财物毫无保留地交予显金,将育子教子的权力尽数交给他们的母亲,他将忠诚、坚韧、坚强,带给她最大的保护和……爱。
难道,这样也不幸福吗?
陈笺方轻轻歪头,似乎被那列晦涩难懂的序言扰乱了心绪、打乱了思考。
……
显金预计自学一个时辰,实际自学两个半时辰,已近子时。
酱肘子和周二狗一左一右大声打呼噜,显金走时预备叫醒这两,谁知这两统一动作——一个翻身继续在窄木板上睡如老狗。
好吧,那就让他们达成在公司地板上睡觉的成就吧。
显金和陈笺方一前一后上了骡车。
陈笺方手紧紧捏住膝盖处的衣料,思忖良久刚想说话,一转头却见显金歪头靠在立柱上,张着嘴睡得不省人事。
陈笺方紧紧攥住衣料的手慢慢松开,不由失笑。
好像每次他下定决心要说些什么时,总是不行——凉茶事件,他提着致歉的糕点,走了半夜的路,希冀与显金当面说清楚,却迎来了大门紧闭的店铺和空空荡荡的内院;就在上次,他的话,已到了嘴边,却像是被浆糊封住、被钩子钩住,无法畅快开口。
这次,他想问问显金怎样看待婚姻。
显金却回之以平稳的呼吸,和……从嘴角下落的口水。
陈笺方认命似的,从怀中掏出另一条蚕丝巾帕轻轻擦拭干净,目光落在了显金张开的唇上。
少女的唇,是粉红的、弹润的、水灵的。
陈笺方入神般看了许久,终是艰难地移开眼神,显金的话尚且在耳边,“……你若真喜欢就努力进陈记,努力拿到两条杠跟她平起平坐……”
现在的他,根本不堪一击。
祖母轻飘飘的任何决定,都有可能将这份美好的喜爱变成恐惧的牢笼。
陈笺方闭眸仰头,将后背轻轻靠在内壁。
等等吧。
再等等吧。
一连两日,显金捞无好纸的战绩,尚且无人能破。
事实证明,搞封建迷信是没用的。
拜再多蔡伦祖师爷,供上一桌满汉全席,都打动不了他老人家。
显金情绪非常焦灼。
与其说焦灼,不如说烦躁加低落。
陈笺方每日晚上都来陪,显金下训的时间却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