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勉倒在冰泊里,他眼皮子很重, 他模糊地似乎看见有一束光落在这漆黑的世界里,照亮他周身。
“秦勉,你发烧了,先乖乖喝水好不好?”少年稚嫩的声音响在耳畔。
秦勉听出来是谁的声音, 他挣扎着, 想睁开眼睛。
但他眼皮重如千斤,怎么也睁不开, 他只能听着少年的声音传进他的世界, 将他身边的冰泊一点一点的瓦解。
“秦勉,你什么时候能醒啊?张爷爷说你很快就可以醒了, 可是现在天都快亮了。”谭桢趴在床头,看着睡在床上紧闭双眼, 有些担忧:“你怎么还不醒啊?”
谭桢用棉签沾湿他的嘴唇, 摸摸他的额头, 还是有点烫, 但比之前好多了, 张爷爷说体温降下去就好。
谭桢熬得眼底乌青,连连哈欠犯困,他不能睡,虽然孟逢青说不会有什么危险,但他还是不敢大意,生怕出什么意外。
等到天边泛鱼肚白时,谭桢撑不住,手掌托着脑袋,眼皮子耷拉下来,沉睡过去。
而他睡过去一会儿,躺在床上的秦勉终于睁开眼睛。
秦勉颤颤睫羽,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,还有消毒水的味道。
他第一反应是在医院,几乎瞬间瞳孔猛地一缩,眼里盛满了惊恐。
下一秒,他扭头,看见趴在床头熟睡的少年,是谭桢。
原来不是在做梦,真的是他。
秦勉的呼吸下意识放轻,连要掀被子坐起的动作也停止住,怕吵醒了谭桢。
他僵硬着身子,轻薄的被子搭在他身上,犹如漂浮的羽毛,没有一点实感。
秦勉眨着眼睛,缓慢地调整好呼吸,他扭过头,看着少年的侧脸,身体绷紧着,一动也不敢动。
他注意到谭桢眼底的黑眼圈,手指微缩,怔楞着。
谭桢既然讨厌他,为什么要照顾他?
因为怜悯吗?
秦勉不知道,他也不去猜。
他只是愣愣地盯着少年的侧脸,似乎是撑太久了,谭桢的手腕一软,眼看着他的脑袋就要垂下来了。
秦勉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他的脑袋,动作幅度过大,扯到手臂上的伤,疼得他眉头一皱,差点脱力,但他还是牢牢地捧着谭桢的脑袋。
秦勉托着谭桢的脑袋,可能是他手颤抖的原因,睡梦中的少年睡得并不是很舒坦,偶尔嘟囔几声什么,秦勉听不清,但不妨碍他下意识地凑近去听。
偶尔两次,他从谭桢嘴里听见了他的名字,含糊的,却足够让秦勉心脏狂跳。
他的手便抖得更厉害了,秦勉害怕把人吵醒,极力地克制住,手背绷紧,手臂上的青筋狂跳。
谭桢本来是打算浅寐一下的,但没想到闭眼就睡着了,还做了一个噩梦,梦见秦勉死了,大家都说是他不送秦勉去医院,是他害死的秦勉。
谭桢被赶出学校,开除学籍,躲在房间里呜呜呜地哭。
谭桢被吓醒了,醒过来时看见熟悉又陌生的房间,还有些恍惚。
他愣怔了几秒,抬起头,突兀地发觉自己好像睡在谁的掌心上的。
正当他意识到时,挨在他脸颊的掌心倏地一抽,掌心上厚厚的茧磨得他脸皮生疼。
谭桢搓搓自己的脸,有些茫然的眨眼,看见秦勉睁着眼睛,突然丢失的脑子回来了。
他站起来:“秦勉,你醒了。”
秦勉悄悄地活动一下自己的手腕,绷着脸,嗯了一声。
谭桢没在意,毕竟秦勉一直是这样的,他有些担忧地上前几步: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秦勉张嘴,喉咙像是被刀片刮了似的,干涩得说不出话。
谭桢给他倒水,递给他:“你慢点喝。”
秦勉接过水,摸到水杯上的余温,热水的温度似乎携带着少年的触感,他指尖微颤,低头抿一口水:“谢谢。”
“我的腿……”秦勉动动自己的腿,疼得他脸色发白。
谭桢连忙道:“你的腿受伤很严重,张爷爷给你用了药,但也只能解燃眉之急,张爷爷说还是要去大医院。”
秦勉抱着水杯,硬邦邦地嗯了一声,他不知道怎么和谭桢相处。
他应该把谭桢赶跑,把谭桢凶走,但可能是受伤的缘故,他实在贪恋这种关心。
“你的伤是怎么回事?”谭桢坐在板凳上,小心翼翼地觑一眼秦勉,试探道:“看起来好像不是自己弄的,需要报警吗?”
秦勉摇摇头,他顿了顿,握着水杯的指尖泛白,他揭开自己丑陋的一面,道:“是催债的。”
谭桢:“催债的?”
他似乎呆住了,又在下一秒明白过来。
谭奶奶之前说过,秦勉的父亲就是欠债跳楼死的,正所谓父债子偿,丢下的烂摊子自然就是秦勉接手了。
秦勉喝口水,水像刀片划过他的喉咙,满腔铁锈味,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,他道:“所以你下次不要再管我了。”
他没